Windstern

二

俏如来显然对这串裹着晶莹糖衣的果子很是喜欢，从拿到糖葫芦开始小爪子就紧抓着不放。到了客店之后，赤羽轻轻将他安置在柔软的毛裘上，他就迫不及待按住木棍开始舔，来不及吞咽的涎液也淌了下来，混合着融化的糖浆，把名贵的毛裘搞的粘结一片。

这下可把小狐狸吓着了。他停止舔舐糖葫芦，有些不安地抬头看着赤羽，大眼睛水灵灵的眼看就要溢出泪花。赤羽本来确实是有些气愤的，作为材料的九天之羽可是存世极稀少的。但是小狐狸的可怜样实在是太过惹人怜爱，他叹口气摸摸小狐狸的头：“无事，我无碍，你慢点吃别噎着了。”

“呜，呜。”俏如来低鸣两声，低头继续舔舐啃咬糖葫芦。但这次它显然动作矜持了不少，唯恐糖浆又淌下来。心满意足地啃完以后，俏如来叼起小棍子将其丢到门外丢掷秽物的地方，然后熟门熟路地窜进赤羽怀里，满足地闭上眼。或许因为伤势，这几日除了进食，其余时间俏如来都在浅眠，而且小家伙尽可能地靠近赤羽。是因为火属功体造成的温暖吗？突如其来的小动静让赤羽不得不停止思考。俏如来在睡眠中偶尔还会咬咬自己的衣服，小爪子挠挠袖口，甚至还会哼唧地轻吟几声。唉，真是不太平的小祖宗呢。

就这样过了几天，赤羽常在午后抱着俏如来上街闲逛。不知为何，赤羽对这只小狐狸意外的上心，好吃好喝地供着他，尽可能地带他出去玩—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俏如来没有来过这里甚至没有出过远门。也许同为高阶的灵兽吧，是会存在某种感应的，他感觉的到，俏如来很寂寞。而随着归期的临近，某种异样的情绪开始在心底酝酿。

也许，我们承受着同样的孤独，我们同病相怜。

既然是九尾天狐，在狐族中必定属于高阶的，是王脉的可能性极大。鉴于狐族和凤族长达数千年的恩怨，等他长大，他们极有可能在战场上相遇。可现在的赤羽极度不愿这种事成为现实。俏如来还这么小，这么美好的姿态，他无法想象战场上的他会是怎样的音容。

许是感应到赤羽内心的不安，俏如来从浅眠中醒来，前肢撑在赤羽的双肩上，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赤羽的脸颊，似在安慰。“没关系的，你继续睡吧。我就在这里，哪都不去。”轻拍着俏如来的背，赤羽微笑着看着他再度睡去。手不自觉抚上俏如来的小尾巴，手指在绒毛中穿梭。可能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，俏如来哼哼唧唧的同时还轻轻摇了摇尾巴。这幅模样，和平常的幼兽也没有什么不同。

有那么一刻，赤羽想过，就这样隐藏气息在这里住一生也不要紧。这几日的相处，他看出来俏如来很依赖他，连晚上入睡也要蹭在怀里，甭论白日外出了。外出的时候，俏如来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，乖巧的很，只有遇到喜欢的东西才会呜呜叫两声，但也是极少的。高阶灵兽通常都住在城池的中央地带，很少会来这种边陲小镇。俏如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，赤羽大概猜的到。他太寂寞了，所以才会脱离长辈的控制外出冒险。

自己又何尝不是呢？能够暂时摆脱凤太子的枷锁，在异国的土地上自由自在，多年的渴望一朝达成，赤羽差点就不想回去了。不去想尔虞我诈，不去想金戈铁马，多好。等俏如来再长大一点，两人一起走遍天下，多好。

但是这太不现实。赤羽是放不下责任、放不下江山的，他相信俏如来的天命也不会这么简单。虽然年少，赤羽也已懂得少许君王之道。先生们对他说，不可轻信他人，也不可暴露自己的感情。王者之路注定是孤独的，无情无心者方能成就大业。

可是从他救下俏如来的那刻开始，就注定日后互相纠缠的命运了吧。不知为何，赤羽隐约有这样的预感。他抬手捻指作诀，一道灵光注入十字血纹——那是系魂咒，将施咒双方紧紧牵系，如果一方有难，另一方就会感应并前来帮助。也算是一种契约，此咒一出，永世不可消除，牵系一双不分离。

“遇见你，是我的缘，还是我的劫呢？”轻轻爱抚着熟睡的俏如来，赤羽贴近狐耳低声呢喃，“俏如来，你要好好长大，希望以后不会在战场上遇到你。如果有缘再见面，我希望看到强大的你，依然拥有和今天一样的笑容。”不再贪恋手中的温暖，尽可能小心地安放好小狐狸。赤羽迅速拿起包裹强狠下心步出客店，趁俏如来还在熟睡，赶紧离开吧，也趁自己对他的依赖尚浅，尽可能地斩断吧。尽管赤羽自己也觉得力不从心。

避开人潮，总算来到海边——也是数日前登陆的地方，赤羽最后一次回望俏如来的所在。低头闭目默念咒语，卷起的风之旋涡中人影逐渐消失，火红的翅膀遮蔽了天际，赤羽由人形化为了原形，华美无双的火凤凰。长啸一声，凤凰在海边徘徊几圈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，却是头也不回，走的决绝。

而在不远处的小树丛里，凤凰的残影，倒映在一双清澈眼瞳中，久久不散。

 【初遇设定，赤羽15岁，俏如来5岁】